因為要配合羊群的移動速度, 車開得並不快，季羽覺得這個速度但凡雙腿健全的人跑快點都能給他們超車。

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路懷光聊天, 百無聊賴地朝車窗外伸出手，招呼了一聲：“大姐頭——啊不是，蘇米——”

在前面跟著羊群的邊牧身形矯健地扭頭來到他們車邊，毫不費力地跟著移動中的車子奔跑。

季羽覺得都把它叫來了，必須給點獎勵。

他拿出“狗吃的”肉幹, 伸出窗外晃了晃。

路懷光問：“要停車嗎？”

季羽擺了擺手：“咱們這速度，安全！哎，攝像老師，好鏡頭, 快拍快拍！哈哈哈！”

一車人都把頭伸出看窗外, 路懷光也好奇發生了什麽，奈何自己握著方向盤, 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季羽的後腦勺：“哥——”

季羽回過頭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給他描述看到的場景：“哎，你見過狗流口水嗎？見過啊，那你見過狗流的口水往後飛成一條線的嗎？哈哈哈, 不行我說出來不好笑，你要看才好笑！”

路懷光繃著臉按了按喇叭，示意自己現在沒法伸頭去看。

季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你開著車不能看，要是停車去看它口水就不飛了，哎，這就是沒有緣分……”

路懷光有點惱怒：“哥！”

季羽憋著笑：“哎呀, 也沒有那麽好笑，你看攝像老師都沒笑，就我笑點比較低。”

路懷光用餘光瞥了眼憋笑憋到滿臉通紅的攝像老師，沒有接話。

季羽清了清嗓子：“你可以回頭看錄像嘛，哎，不過我說我們蘇米好歹也是個女孩子，要面子的，這種鏡頭剪進正片裏是不是不太合適啊？”

路懷光其實也沒那麽想看狗的口水，無論是什麽形狀的都沒多大興趣。他也看出來季羽其實是特地在逗他，可他就樂意被他牽著鼻子走。

季羽突然扭過頭對著鏡頭說：“哦對了，開車的時候不能把頭和手伸出窗外啊，我們剛剛是仗著這裏沒有其他車和人才敢這樣的。”

路懷光笑起來：“哥，你怎麽這麽……”

他想起之前他們在游樂小鎮裏自行車帶人的時候，他也對著鏡頭說了類似的話。

季羽嚴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弟弟你這是法律意識淡薄，你知道多少人看我們的節目嗎？我們不能給公眾錯誤的示範！”

隨後季羽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：“哎弟弟，這種地方還是謹慎點好。這種小失誤風平浪靜的時候還好，一旦有人帶節奏黑你，這種小細節就會被人拎出來，說你人品不好素質低下……這種東西最難澄清了，你又不能搞個人品證素質證自證清白，對不對？”

路懷光若有所思：“哥，是不是有人……”

季羽笑起來：“我還沒經歷過，但是我見……別人經歷過。哎，我這種咖位，恐怕還輪不到這麽正式的職業抹黑。”

到了放羊的草坪，眼看天氣不錯，也沒什麽風，兩人就戴上墨鏡下車看看。

蘇米趴在羊群邊上休息，路懷光看了看羊：“我們還需要做什麽嗎？”

季羽：“幫不了什麽了，我們又不能幫它們吃草……”

路懷光伸手摸了摸蘇米。

季羽靈光一閃：“蘇米是不是不會握手啊？我們來教她握手吧？”

路懷光看了看蘇米，有點困惑：“怎麽教？”

季羽興奮地搓了搓手：“我當初養丞相就想教它握手了！”

路懷光：“……”

季羽蹲下來對著蘇米拍了拍手，露出和善的笑容，伸手摸了摸它的前爪：“來握個手？”

蘇米黑珍珠一樣的眼睛看著季羽，無動於衷。

季羽再點了點它的另一只前爪：“理我一下嘛。”

路懷光心情覆雜地看著季羽跟一只狗撒嬌，哥哥是不是還沒有對他撒過嬌？

季羽觀察著蘇米的反應，悄悄把手指伸到蘇米的前爪下面，輕輕擡起來握在手裏晃了晃：“握手，這是握手知道嗎？”

蘇米低下頭看著他的手，季羽笑起來：“對對，好好看著。”

他松開了手打算再試一次，朝它伸出手：“手。”

蘇米看了看他的手，又看了看他的臉，沒有動作。

路懷光也蹲下來：“哥，它是不是沒見過握手，所以不知道應該怎麽做？要不要先給它找個示範。”

他邊說已經邊在網上搜索“狗狗握手”的視頻，誰知道季羽一點頭：“有道理，弟弟來做個示範。”

路懷光楞住了。

季羽朝他伸出手，路懷光有一點遲疑，但還是乖乖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。

季羽笑著撓了撓他的下巴：“真乖。”

路懷光握緊了他的手，不太兇狠地瞪著他：“哥，不許把我當小狗！”

季羽笑起來：“哎呀，現在不是流行這種嗎？小奶狗或者小狼狗之類的，弟弟覺得自己是哪種？”

路懷光覺得自己想當人，哪種狗都不想當，但他看著季羽還是有點猶豫：“哥，喜歡狗嗎？”

季羽老實交代：“挺喜歡的，貓也喜歡，毛絨絨的都喜歡。哦對了，但是我最喜歡的動物是烏龜，因為我對丞相有感情。”

路懷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糾結。

季羽笑嘻嘻地撞了他一下：“怎麽樣弟弟，要不要做哥哥的小龜龜？”

路懷光沈默了，似乎在做著極大的心理鬥爭，最後他下定決心般看向季羽：“哥，我……”

季羽笑著捏了把他的臉，制止他要往下說的話：“你跟他們都不一樣，你是獨一無二的傻弟弟。”

路懷光的耳朵又紅了，但是他看著季羽執著地教蘇米握手，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他哥剛剛是不是先摸了狗爪子再摸了他的臉？

路懷光的表情又覆雜起來了。

導演中途接了一個電話，一路小跑過來和兩人說：“現在追加一個特別任務。”

“是這次的嘉賓給二位的任務，他想要去生命女神的神廟，但這裏的神廟星羅棋布，只有一天恐怕找不到，希望二位能先為他確定位置。”

季羽點了點頭，問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：“有獎勵嗎？”

導演：“……”

季羽嘆了口氣：“多麽絕情的沈默。”

導演清了清嗓子：“因為這是臨時的特別任務，沒有設置獎勵，但是既然是嘉賓給的任務，那就肯定涉及最後的滿意度評分，滿意度又涉及下一期的基本資金……你懂我的意思吧？”

季羽：“懂了，這是威脅。”

導演：“季老師，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嘛。”

兩人商量了一下，打算回到石頭屋以後先問問蘇拉。

蘇拉聽完他們的話撓了撓耳後：“這可有點難辦了，我雖然對各種神廟的分布都很熟悉，但也搞不清哪個廟是哪個神啊。”

季羽原本以為只是問個路的事，沒想到還挺麻煩。

“神廟裏面沒有那種牌子嗎？我看一般的景點都有……”

蘇拉搖了搖頭：“神殿內倒是有神諭，其實就是類似這個神的生平說明。但瓦爾平原上的這段文明留下的文字記載太少了，他們使用的文字到現在都沒有被完全解讀，我倒是知道幾個熱門的，愛神戰神之類的，生命女神還真沒怎麽聽說過……”

季羽苦惱地抓了抓頭：“那怎麽辦啊，你知道什麽專門研究這個文化的學者嗎？要不然我們發條微博求助？說不定咱們粉絲博學多才就有知道的呢？”

路懷光：“可以讓伍安問問有沒有認識專業人士。”

蘇拉清了清嗓子：“明天有集會，要不你們去集會上問問長老吧。”

季羽笑起來：“你們這兒還有長老啊？那你算八袋弟子？”

蘇拉沒聽懂他什麽意思，但也不妨礙他炸毛：“你管我們這兒有什麽呢，愛去不去！”

季羽趕緊安撫他：“我這不是不了解嗎？你說的長老是什麽意思啊？”

蘇拉哼了一聲：“就是這個地方最年長的老人，他懂得神明的語言，也就是古代的文字。在古代，他們家世代相傳是傳授知識的人，如今也十分受人尊敬，你們去說話的時候給我小心一點！”

季羽點點頭：“我們就這麽空手去問是不是不太懂規矩？要不要帶點什麽？”

蘇拉耐著性子解釋：“根據神話，傳授知識是他們一族的天職，是不收任何費用的，你們要是過意不去，就給他帶點聖湖的水吧。沒事了吧？沒事我回去了。”

季羽叫住了他，獻寶似的說：“我們今天教了蘇米一個新技能。”

蘇拉狐疑地看著他：“你教了它什麽奇怪的東西？”

季羽驕傲地揚起頭：“我教會了它握手！”

蘇拉沈默了三秒，然後氣得跳起來：“我這是牧羊犬，看羊抓小偷的！你教他這個有屁用啊！”

季羽一想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做得不太對，萬一以後遭了賊，蘇米正要去抓，人家跟它握手……

路懷光看了眼空曠的荒原：“哪來的賊？奔襲百裏就為了偷你一頭羊？”

蘇拉怒目而視：“我有二十三頭！而且就算你們教了他這個，這兒又沒什麽人，誰跟它玩這個啊！”

路懷光：“你姑且算是個人。”

季羽撞他一下：“哎，怎麽跟房東說話呢？”

蘇拉甩手就走了，蘇米顛顛地跟在他屁股後面。

在沒人的角落，蘇拉四下確認那兩個人沒跟過來，臉色莊重地蹲在蘇米面前，伸出手：“握手。”

蘇米十分配合地把爪子搭了上來，蘇拉露出傻笑揉了揉它的小爪子。

真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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